经济观察报 记者 王涵 “逢高结汇和逢低购汇”的理性交易模式在2020年更具有实操性。
1月22日，人民币对美元中间价调升79个基点，报6.4617。自2020年5月以来人民币恢复对美元升值趋势以来，截至2021年初，升值幅度达到10%左右。
得益于对新冠疫情有效防控，中国经济基本面的支撑，美元指数回落，去年下半年以来的人民币快速升值，但“首当其冲”的是外贸行业，在将美元收款结汇时，部分出口企业利润受到挤压。
“人民币升值让公司承受过多汇损，原本以为出口订单逐步恢复能迎来好时机，没想到因为汇率波动完全挤压了利润空间。”浙江台州一家从事婴幼儿产品出口的负责人张铭告诉经济观察报记者：“这两年外贸行业天天在‘过关’。”
汇率的波动将直接影响外贸企业出口销售的盈利水平。外贸企业国内生产，销售至海外，以美元计价结算。汇率持续走高，对于出口企业的换汇就会吞噬利润。
记者获悉产能大的出口企业具有套保意识，风险可防，但对于小型出口企业则不尽人意，“打开美元账户一看，汇率从六点八掉到六点六，几天时间就蒸发了几十万。”既然，锁汇是一种金融手段，但对企业主而言仍在诸多不确定性，譬如“反向操作、银行手续费、财务知识不到位”等现况。外贸从业人员该如何管控汇率风险？
不过，“当前人民币汇率既不会只升不贬，也不会只贬不升。”1月22日，国务院新闻办举行的2020年外汇收支数据发布会上，国家外汇管理局副局长王春英形容中国跨境资金流动和外汇市场运行经受住了严峻考验，表现出“韧性增强、更趋成熟”的特征。
出口企业汇损承压
张铭所在的企业是浙江台州塑料加工出口量颇大的行业，“客户的订单蜂拥而至，交付期能排到三个月以后。2020年订单增加200%。”在开心之余，他的苦恼来自于汇损的压力，收入却没有想象中那么丰厚，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人民币近期的大幅升值。“本来报价的时候按照1:7的汇率来报的，一个订单能收539万元，现在只能收490万元了”“亏大了！”，张铭感叹，“1月份业务员最重要的工作是与排期后的国外客户重新确定订单价格，因为订单都是以美元计价，现在和客户重新协商通过调价对冲汇率风险，但沟通难度非常大。”
除了调整订单价格对冲汇率风险之外，记者调查了解到，上海一家从事跨境电商的外贸企业经理汪宇还改变了订单报价的时效性。汪宇表示，缩短报价时效性也是迫于无奈，针对新客户从原来的3个月缩短到1-2个月，将从一个月的支付时间减少到15天，尽量减少汇率的影响。“国外疫情不明朗是很打击双方的贸易信任度的。”汪宇坦言，“原先账期1个月左右，货物到国外港口之前，肯定会把尾款收回来。如果到了港口还不给我们钱，是不会放单的。所以汇损的情况，我们一般自负或者通过财务手段进行保值。”
上市的外贸型企业更是遇到“烦恼”。经济观察报记者查询发现，目前已经公布2020年业绩预告的上市公司中，有28家公司提及汇兑损失对净利润的影响，其中5家企业汇兑损失超过亿元。
渣打银行根据人民币对美元升值幅度和工业企业利润之间的历史数据分析认为，当人民币对美元同比升值幅度超过6.5%，工业企业利润增速倾向于放缓。其主要的原因在于出口增速放缓、进口替代国内制造产品增多，美元收款结汇时造成的收入降低和金融环境趋紧等。除了适用于中国多数工业行业，但也有一些行业，如煤矿业、葡萄酒酿造、皮革、木材和化工制品等行业，即使在人民币升值超过6.5%的情况下，仍能实现利润较快增长。若出口企业的原材料是进口的，那么成本下降也可以弥补汇率损失。
外汇敞口“裸奔”VS锁汇套期保值
外贸爆单，但因人民币升值造成企业利润缩水，诸多企业主产生了寻求金融手段保值，对冲汇率风险的想法。
记者采访多家银行了解到，国内目前提供的汇率避险工具有对冲远期的结售汇、外汇掉期、外汇货币掉期、外汇期权和期权组合以及跨境人民币结算等五种。
诸多的还是以“锁汇”（套期保值）形式，在银行口中称之为远期结售汇的业务。有一些出口产品涉及到原材料和半成品进口，人民币汇率升值影响在企业内部可以部分对冲。有一部分外贸企业进行了套期保值，可以规避汇率风险。“以人民币为结算主要聚焦在价格谈判能力较强的企业。不少企业转而选择通过调节自身外币资产负债平衡，或调整收付款币种，从而静态地消除外汇风险敞口。”华东一位国有行外汇财资业务部负责人告诉记者，“还存在因去年疫情加上金融市场变化剧烈，上半年贬值下半年升值，有些企业对做套保产品有点怕，反而出现了不做任何套保的情况，随用随结或购汇形式。”
其实就是外汇敞口“裸奔”情况，部分进出口企业在一顿猛如虎的操作（人民币升值下，进口企业提早锁汇）之后，反而还不如没做任何金融动作之前。但他提醒，锁汇的目的并不是去获取未来汇率的波动而可能带给你的这一些利润，锁汇的本质目的还是为了避险。
不过，也有中小企业主认为，付出的金融成本过高而直接采取外汇敞口裸奔的态度并不可取。上述银行人士向记者说道：“套保成本跟掉期点等要素相关，最近远期锁汇大概2%左右。并不是不可接受。”
上海财经大学一位财税专家向记者指出，如果企业仅凭主观感受去押注汇率的趋势，往往会因为判断失误而造成较大的汇兑损失。
中银证券全球首席经济学家管涛认为：“运用避险工具主动管理汇率风险，不是去赚钱或者少亏钱，而是用合适的工具和成本，把汇率波动给生产经营活动造成的不确定性变成确定性，然后按照已经锁定的成本和收益来安排企业的主业经营。”
一位华东地区股份行负责对公业务的人士对记者坦言，越来越多的企业在财务管理方面开始注重管理思路，进出口企业可以通过远期结售汇和买权产品，有效规避汇率风险，做到订单成本锁定。但也存在小微企业交易额都很小，锁定外汇相对而言有门槛，存在单笔满足不了要求的情况。这也鼓励银行开发相应产品去完善市场需求。
另一方面，记者从2020年外汇收支新闻会上获悉，2020年企业的套保意识已经有所上升，套保比率是17.1%，比2019年上升了2.7个百分点。有部分企业对汇率风险高度重视，采取了很多积极有效的措施，比如在商业合同中增加汇率波动、重新定价的条款，采用多种货币结算，分散汇率波动风险；部分外资企业对于超过100万美元的汇率风险敞口都有非常明确的管理策略。
国家外汇管理局副局长、新闻发言人王春英也表示，这是内外部环境变化的市场结果。对于企业来说，部分出口企业对人民币升值的感受可能会强一些，但是不同的企业之间也存在很大差异，很多企业表现出了比较强的适应能力和应对能力。企业要有正确的汇率风险管理意识，理性面对汇率涨跌，要认清人民币汇率市场化改革的大方向，把汇率波动纳入日常财务决策中考虑。
针对人民币汇率走势，三菱日联银行首席金融市场分析师孙武表示，其维持2021年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将逐步升值的观点，即汇率在2021年底将达到6.25水平。
（应受访者要求，张铭、汪宇为化名）